妻子难产去世,提到她,我心里就堵得慌,喉咙里仿佛卡着鱼刺,再也说不出话来。儿子拿着客房的钥匙对着昏黄的灯光左右摆弄,在墙上生出阴影。许久,他才问我,“恍然大悟什么?”
收音机传出孙悦的声音:人生自古,就有许多愁和苦,请你多一些开心…祝你平安,噢祝你平安。
调整收音机的举动,被儿子的一问嘎然制止。想起那些已经逝去的、不可多得的时光,思绪总会被牵扯进去;无奈、感伤交织在一起,想要快速消化,总有一二分难度。
“你老爸我向来不信仰任何宗教,只信自己。可是啊,佛教有句话说得没错。”我靠在床头,看着眼前那几个有说有笑的老人,“世间的一切,都是上天暂时借给我们的。不管是身体、女人,还是时间,家财等等。我们只有使用权,没有永久权,哪怕是身体,也只能用七八十年,死后入土为安,身体也就回归大地了。”
顿了顿,我又道:“借来的东西,有什么用呢?向别人借东西,都是出于自己的紧急需要,借来的东西,一定会帮自己的忙。自己也一定会对这东西加倍珍惜,加倍爱护。”我深深叹了一口气,“你妈是上天借给我的,借给我,不是拿来生孩子。它奖励我一段愉悦的时光,同时让我懂得,人之一生,真的没必要把时间和精力花费在争吵之上。”
“人死后,除了纹身、智商、以及想法能带走,其余的都带不了。这时候,你借上天的东西,就得还了。但可惜啊,你妈去世后我才懂得这些东西,上天无条件的把生命以及人事物借给我们,我们没有好好珍惜,没有利用这些东西,来创造属于自己的东西以及独立的精神,可惜啦。”
儿子探出脑袋看着我,开玩笑地说,“老爸,你不去做神父,简直太可惜了。”
我哈哈一笑,“你要是有个当神父的老爸,一天到晚准会烦死。”我抬头看他,肃然道“杜薇是个好女人,找个时间,不管你用哄的还是骗的,都得给我带回来。”
儿子舔了舔了唇,若有所思。他收回脑袋,在床上翻了个身,没有接我的话:“她是上天给我的爆发器,我随时都会被她点燃,不过也好,这么多年了,造就了我的忍耐力。”日落西山,吃过晚饭后,我提着鸟笼在船尾散步,沐浴微风和夕阳,教鹦鹉唱歌。歌曲仍是那首老旧的《祝你平安》,
“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让那快乐围绕在你身边祝你平安喔祝你平安你永远都幸福是我最大的心愿。”
我停声后,鹦鹉开始断断续续地嚷着:“祝、祝。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