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敲了敲它的脑袋瓜,不悦道:“猪什么猪,你才是猪,就你最蠢。”我清了清嗓子,“来,再跟我唱一遍。”我方想放声歌唱,不料被身后逐渐拉近的的嘈杂声制止。
循声看去,只见两三个修女架着一位中年妇女,将她从舱室里往外拖,她们神色焦虑,对妇女说,“大姐你行行好吧!别捣乱了,教堂是个神圣的地方。”
“我嗒妈抽烟碍你什么事儿?放手!”妇女嘴里叼着烟,说话口齿不清。她挣脱开修女们,愤愤不平地整理褶皱的衣服,和她们伴了几句嘴,直到她们离开。
妇女约莫四十来岁,黑色的卷发任意绑在脑后,刘海也是卷的,撇在额头的一边。行动被岁月拷上了锁链,不再像年轻时那般麻利。
此时甲板上仅剩我们二人,出于友好,我刚想和她打声招呼,不料她一抬头,让我吃了一惊。
夕阳是大地的被子,清一色的金黄,洒在江面上,微风吹过,波光粼粼。像是我的心,面对眼前的妇女,微微动摇。
“老赵?!”妇女名叫周乔,柳叶眉下有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身材小巧,端庄秀丽,上高中时是学校数一数二的美女。讲点不要脸的,她还是我初恋。后来我们家搬家,相隔甚远,关系也就断了。
但始料未及的是,几十年了,她一点没变,仍和以前那样,吊儿郎当,没有女人的样子。
“你咋在这儿啊?”她走到我身边,双脚蹬上栏杆,猛吸一口烟,看了眼我的鹦鹉,“还养鸟啊?听说这种鸟寿命长得很,你养多久啦?”
“和儿子儿媳回老家。”我提了提鸟笼,“鸡尾鹦鹉的平均寿命平均30到60年,我30岁养的,现在快60出头了,你说呢?”
周乔没有回答我的问题,自顾道:“30年、60年。都好啊。活一天就陪主人一天,有些人,还不如鹦鹉呢。”
我知道她话中有话,追忆起当年往事,诚然对不住他,此时也没什么好反驳的。我从衣服口袋里摸出一小袋子,里面装满了谷子,给鹦鹉喂上,“开了这笼子的门,你看它飞不飞。”
周乔吐出一口浓烈的眼圈,随之把烟头扔进江里。我刚想调侃她没素质,不料她先道:“不管怎么着,也好过人啊,”她分明是在说我畜牲不如。
我闷声不理她,继续喂我的鹦鹉。微风吹佛,余光中见她的黑发一起一落,年纪大了,仍不逊当年。我问她去重庆干嘛,她说,“回家探亲,家姐病了,我帮她带娃。”
“一个人上船?”东方之星的旅客们,有些并非夕阳红的人员。她白了我一眼,“要不然呢?没有丈夫和孩子,单枪匹马的闯荡,你以为我不累啊?”话落,她点了根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