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汶想起大军冲入时,长公主惊诧转身时,那异常惨白,却仍镇定高贵的仪态——在场之人手中都是一盏渗了毒药的清茶,因为没想到大军会如此迅速,所以没来得及殉死。
他叹了一声,却也不去想这些——朝代更迭,家国兴亡,在这几十年的乱世中,已经多到让人麻木了。
他一路走来,察觉战士们站了一夜,却还是军容肃杀严整,将整个王宫围得铁桶一般,一片死寂之下,昨夜的哭嚎奔逃,恍如从未存在过一样。
他入内觐见,十分困难见着了昭元帝的亲信,“皇上在吗?”
侍从面有难色,眼珠朝着最高的正和殿屋脊上一瞄,薛汶顺着他的视线,一眼便瞥见,在那挺拔巍峨的飞脊之上,有一道高耸的黑色身影。
这一日正是日光明灿,冬风却残虐咆哮着,飞檐上的残雪碎冰被卷得乱飞落下,淡淡的雪片滴落在昭元帝身上,却似被他周身的冷凝幽沉所摄,竟不曾落下。
薛汶爽性拿了个梯子,一步步往上,爬到那人身边,已是气喘嘘嘘。
昭元帝还是静静站着,不曾回头,不曾言语,他玄黑的衣袍在风中飘飞肆动,帝王气度之外,更添一层孤寂。
他一向犀利冷然的眼,眺望着远方。
薛汶落眼于他眺望的标的目的,那是秦淮河一带,即便是兵荒马乱的本日,仍可见隐约的人影呈现。
“我小时侯,就住在秦淮河滨。”
昭元帝的声音漠然无绪,却偏偏风雪也掩盖不了那份清晰。
薛汶一惊——昭元帝身世微寒,转战天下十余年,却是不知他竟是擅长唐国的秦淮河滨!
他端详着眼前高耸巍然的帝者,只见他眉宇间还是淡淡,倒是抿紧了唇,略带倦意的闭上了眼。
“当时候,我年纪还小,却常常在河滨胡混,那些茶社的评书,酒楼的弹唱,武馆门前的比斗,我都是兴致勃勃去看……”
风声咆哮中,他的声音有些迷茫寥远了,眼前呈现的是旧日场景,却鲜活一如昨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