吕奶奶退休前是警察学校的老师,住进医院时,因为脑萎缩已经出现了幻听幻觉。她有个孙子,因为经常在外出差,不能常来看她。吕奶奶就老找董伟,想给孙子打电话,有时一天要打好几个。
董伟知道她的孙子忙,不可能天天接她的电话。为了不让吕奶奶伤心,她就让几个志愿者陪奶奶演戏。
“喂,孙子,你什么时候来啊?”
“奶奶,我过几天就放假了。放假了,就去看你。”“孙子”在电话那头回道。
“好的。说话算话啊。”吕奶奶挂完电话,迈着小碎步,一脸高兴,“打通了。他过几天就来看我。”
作为行正护士长,董伟要负责各种具体事务,有时候一忙起来,就有点顾不上。有的老人会跟她抱怨,“你太忙了。我看你在走廊走来走去的。我老撑着头看玻璃窗,就想你怎么还不进来看看我,跟我说句话呢?”
董伟既愧疚,又无可奈何。
2014年的一天,吕奶奶突然生病。董伟赶去看望时,吕奶奶边吸着氧,边孩子般撒娇,“小董,你来啦?我生病了,我害怕。”
董伟安慰她,“奶奶不怕。有医生护士,输3天液准好。”
正聊着,医院广播响起:“董护,请到213病房。董护,请到213病房。”
董伟正准备离开,吕奶奶突然抓住她的手,“小董,你再陪我一会儿好吗?我害怕。”
“不怕不怕,我很快就回来。”等董伟忙完再回到病房时,吕奶奶已经睡着了。她没再打扰,就退出了病房。
不承想,这一面竟成了永别。
第二天清晨来上班时,同事告诉她,吕奶奶前一夜去世了。听到消息后,董伟强作镇定。到了卫生间,门一关,靠在门板上,泣不成声。
“我为什么没有多停留一会儿?我多陪陪她,也许,她就能走得安宁些。”董伟说,生命太脆弱了,不是每一段对话,都有下一次。
当生命的最后一刻来临,什么能帮忙消除孤独和恐惧?郑亚美老人选择请佛教居士朋友临终助念,恽慈老人完成了受洗仪式,“老革命”则坦然地去见了马克思。李伟说,因为有各自的信仰为伴,这些老人走得从容而平静。临终关怀应该尊重每个人的信仰。
松堂医院是2001年才搬到现在的地址的。在此之前,曾搬过6次家,几乎都是因为周围小区居民的反对,“他们总觉得临终医院每天都有死亡,晦气、不吉利。”
“惧怕死亡,其实是对生命的无知。”李伟说,生命不是一条无休止的射线,而是我们享受的时间线段。每一个人从出生那一刻起,就在走向死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