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对陈词滥调
钟娜:我觉得有一个小的主题贯穿了很多你的作品,就是对cliché的关注。cliché中文可以翻成陈词滥调,像在《我该走了吗》这本书里这个主人公莉娅,她是一位年长的女性,她在生命的尽头回顾自己的人生。她有三任丈夫,然后同时也有很多的子女,然后其中一个女儿是去世了,这样一位非常刚毅的女性,她同时也是对陈词滥调非常敏感的一个人。比如说,她会说我不喜欢打开新房的钥匙这种表达,因为锁只会把盗贼引上门。
我发现你经常会在小说里对陈词滥调进行挑战和改写,这个其实在你刚才所说的 where reasons end(《理性终结之处》)这本对话式的长篇小说里也是大量出现的。所以我觉得你在反对它的同时对陈词滥调也有很强烈的好奇心,而且它成为你语言创新的一个跳板。
李翊云:我觉得你问得很好,某种程度上可能是因为我英语不是母语,所以这些东西并不在我血液里,对吧?就像咱们说中文就会讲一些成语,也不想这个成语的典故,就直接说了,对吧?因为我英语不是第一语言,我就会想,但是你一想就会觉得有很多东西都说不通,你就会想。
另外,我觉得我是对语言很敏感,一个词语是怎么来的,我总要去查字典。这个确实是成为我自己跟自己说话的原因。你比如说一句很俗套的话, water under bridge 对吧?你想是 What water? What bridge?哈哈哈,谁发明的这个语言?你就一直挖到后面,发现莎士比亚说的,但是大家就用了也不想了。但是我就喜欢想一想。